第二十四章 对峙
屋外大约聚集了三四十人，此刻凝神屏息注视郑成。郑成又往前走了两步，清了清嗓子，朗声说：“各位亲人们，我有件事要向大家坦白。因为一时糊涂，我犯下大错，我对不起大家。石芳，以及之前失踪的族人，都是在我的鼓动下，一时冲动，冒然离开了村子……”
我像着了魔似的，冲向郑成，猛地把他推开。郑成踉踉跄跄地往旁走了几步，撞到柱子才勉强稳住身形。他诧异地看向我，说：“唐欣，你这是干什么？”
我气冲冲地，毫无顾忌地说：“郑成，山贼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吗，你怎么犯下大错了？”
郑成一脸惭愧，不敢抬头看向众人：“刁青下落不明，连带着其他族人也杳无音讯。我真的很担心她们，她们肯定是被大周的匪徒恶人给藏起来了。”
我更是气愤，声音更大：“除了大周，盘泥族就无处可去了吗？既然是于思梅写信与你，和你约下日期让族人下山，难道于思梅会害盘泥族人吗？”
郑成两手捂面，肩膀一耸一耸的，含含糊糊地说：“思梅当然不会害族人。可是，现在连她也不在人世了，我都没机会再亲口问问她。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忙都帮不上。是我，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看到郑成这副不争气的模样，我心中焦急，指着他大骂：“郑成，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怂样，你真懦弱！”
郑成居然不反驳，靠着柱子蹲下，喃喃自语：“是，我确实懦弱。当初我就不该离开京城，如果我还在京城的话，刁青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失踪。我知道，刁青她是对我失望了，才对自己也妥协了。还有思梅，我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但我也许可以帮到她的，她也许还活着……”
我气不打一处来，走到郑成身旁，伸手去抓他的衣领：“你既然她们对你有那么高的期待，你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自暴自弃……”
“唐欣！你想干什么！不许你动郑先生。”一个厚重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循声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包围着我，让我一时惴惴不安。
“唐欣，你别在这里假仁假义了。青儿姐姐不就是你逼走的吗？还有于思梅，也是你杀死的。”一个小女孩从人群后排钻了出来，叉着腰，气势汹汹地仰视着我，“你嫉恨我们盘泥族人的美貌，你想一步一步摧毁我们村子！”
原来是邱林。
祁充和于宣雪从屋里走出来。于宣雪眼神凛冽地扫过人群：“刁嫂，我不是让你管好邱林吗？怎么又出来惹事？”
刁嫂也费力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惊慌地说：“族长，这不能怪我啊，我明明把邱林锁在屋里了。可是墙壁破旧，邱林沿着缝隙挖开一个洞钻了出来……邱林，你说什么，刁青是被唐欣逼走的？刁青是我的侄女啊，她不是还在京城吗？不过她好像是很久没寄钱回来了。”
“妹妹，你还不知道吧。青儿已经失踪一年多了。”一个中年男人佝偻着，伸长了脖子说，看来是刁青的爹了，“当初我听族长说，由于受了郑姜的牵连，刁青被王府的人赶了出来。其实，以刁青的条件，再在京城找一个稍微次一点的人家不成问题，族长也会大力支持，可是没想到……”
刁大叔不敢再往下讲，但余光不停地瞥向我。
我冷笑：“没想到什么？”
刁大叔更是畏畏缩缩，直接低下了头。他身旁有一个中年女人搀扶着他，想必就是刁青的娘了。我又看向刁青的娘，她对上我的目光，也立刻畏缩地低下头。
“还能是什么！”邱林跳着脚，又用尖利的童声说，“我听族长说了，唐欣嫉妒青儿姐姐长得好看，说青儿姐姐欠她的钱，非逼着青儿姐姐做苦工还钱，拦着青儿姐姐去找个好人家。青儿姐姐肯定是忍受不了折磨，才悄悄逃走的。”
我心中更冷，不忿地看向于宣雪。于宣雪丝毫不以为意，从容不迫地说：“刁青受唐小姐多番照顾，我对此也是十分感激。刁大叔，刁大娘，你们切莫误会了唐小姐的好意。”
刁大叔和刁大娘还是低头一声不吭。但是人群中又窜出一个陌生的女人，把邱林护在身后，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族长，你是一族之长，你肩上的担子重，对这京城来的大小姐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得罪她，我能理解。刁青是我看着长大的，还有于思梅，她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她。我孤家寡人一个，今天就由我来出这个头，让这位唐大小姐知道，我们不是任由人玩弄欺负的！”
“余姑姑，谨言慎行。”于宣雪冷漠地说。
我突然发了疯似的大笑：“是我在欺负你们吗？我故意阻拦刁青的好前程，我因为嫉妒杀死了于思梅？你们这么一说，我自己都糊涂了。不过这位余姑姑，你说得对，可不能因为我的身份就轻易放过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为你们盘泥族讨回公道。”
于宣雪皱起眉头，低声对我说：“唐小姐，不好意思我的族人冒犯到你了。这里的事我会处理，你先进屋歇息下。”
我继续发疯地笑：“不冒犯不冒犯，我以为我是真心在帮助刁青和于思梅，这会儿正好听听各位的高见。”
余姑姑抬起头看向我，额上和双颊的皱纹如同一条条不可跨越的沟壑将面目划分的界限分明：“唐小姐，我们盘泥族原本只是边塞未开化的小小部族，唯独凭借一份还算看得过去的容貌，得到大周的垂怜。我的丈夫儿子十年前就死了，我一个村妇哪有什么高见。我今生再无所求，就希望我们盘泥族有个安稳的日子，希望唐小姐能够理解。”
我愣了一下，打算心平气和地和余姑姑谈谈。
邱林紧紧抓住余姑姑的衣袖，想必从她那里得到了不少力量，一出声完全打断了我的想法：“余姑姑，唐小姐矜贵，高高在上，她哪里能够理解我们。我们盘泥族因美貌闻名，大周哪个男人不以得到我们为荣，不把我们的姑娘视为至宝。唐小姐没这个福分，就处处针对我们，阻拦我们，先是青儿姐姐不知道被她逼走去了哪里，后来又是于思梅，直接惨死在她手中。可你别以为我们盘泥族人都是好欺负的，公道在我们这边，我不怕你！”
邱林身后站着两个强壮的青年男人，其中一个男人举起握紧的拳头，神色肃穆：“郑先生，你在京城的时候，刁青就算做苦工，好歹一直平安。怎么你一走，刁青就不见了踪影呢？是不是唐欣知道郑先生你和太子关系紧密，只有等你走了之后才敢对刁青下手？”
郑成还是瘫坐在柱子旁，沉浸在自己的无奈中喃喃自语，完全不作回应。我对他很是失望，懒得去叫醒他。
那个男人又说，这回他冲着于宣雪和祁充：“族长，于思梅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不能任由她死的不明不白。昨日是于思梅的葬礼，我们不敢扰了仪式，但现在我们一定要问问于思梅是怎么死的！正好祁大人也在，请问大理寺到底调查到哪一步了？”
祁充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平淡地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就想知道，于思梅是怎么死的。”
祁充没有迟疑：“于思梅是被剑刺中心脏，当即毙命。”
于宣雪猛然看向祁充，欲言又止。
“看吧！于思梅根本不是因病猝死。”男人举起双臂，对着人群大喊。
“就是，我明明听到唐欣说梦话，她说‘于思梅，你敢跟我抢男人，活该死在我的剑下！’”邱林也兴奋地大喊。
人群瞬间沸腾，有对着我吱哇大叫的，有捂着脸哭泣的，甚至有几个男人按捺不住直接朝我冲了过来，连郑成都恍如大梦初醒般，抬起头发狠地望着我。
这会儿，连刚刚看上去还十分冷静的余姑姑都忍不住大喊，用一种嘶哑却竭力的声音：“于思梅可是太子看上的人啊！虽然我只见过她的尸体，可她那般出尘仙子的模样，会让多少男人魂牵梦绕啊！如果于思梅能成为太子的妃子，那我们整个盘泥族都能得到太子的尊重和庇护，都会受到外人的赞誉和仰慕。族长门前也能种上一棵美人树，这棵美人树本来会是最高最大，最根深蒂固，最枝繁叶茂的，那将是我们所有人最大的荣耀啊！可惜这一切，都被毁了！”
“哈哈哈，美人树！你们说得对，你们本应该为于思梅种上一棵无人能及、不可撼动的美人树的。”我不禁大笑，“既然她这棵树种不上了，那么其余的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唐欣，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谁朝我怒吼。
我充耳不闻，环顾左右，目光所到之处就有一棵修剪的格外仔细的美人树。像是毫不费力似的，我施展轻功，踩着一众族人的肩膀，飞快地越过人群。又健步如飞地翻过院子周围矮矮的栅栏，来到这棵树下。
不远处院子角落的地方堆着一些木材，旁边放着一把斧头。我飞身过去，操起斧头，又转身回来，抡圆了胳膊往树干的地方用力砍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人来得及阻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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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着了魔似的，冲向郑成，猛地把他推开。郑成踉踉跄跄地往旁走了几步，撞到柱子才勉强稳住身形。他诧异地看向我，说：“唐欣，你这是干什么？”
我气冲冲地，毫无顾忌地说：“郑成，山贼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吗，你怎么犯下大错了？”
郑成一脸惭愧，不敢抬头看向众人：“刁青下落不明，连带着其他族人也杳无音讯。我真的很担心她们，她们肯定是被大周的匪徒恶人给藏起来了。”
我更是气愤，声音更大：“除了大周，盘泥族就无处可去了吗？既然是于思梅写信与你，和你约下日期让族人下山，难道于思梅会害盘泥族人吗？”
郑成两手捂面，肩膀一耸一耸的，含含糊糊地说：“思梅当然不会害族人。可是，现在连她也不在人世了，我都没机会再亲口问问她。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忙都帮不上。是我，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看到郑成这副不争气的模样，我心中焦急，指着他大骂：“郑成，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怂样，你真懦弱！”
郑成居然不反驳，靠着柱子蹲下，喃喃自语：“是，我确实懦弱。当初我就不该离开京城，如果我还在京城的话，刁青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失踪。我知道，刁青她是对我失望了，才对自己也妥协了。还有思梅，我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但我也许可以帮到她的，她也许还活着……”
我气不打一处来，走到郑成身旁，伸手去抓他的衣领：“你既然她们对你有那么高的期待，你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自暴自弃……”
“唐欣！你想干什么！不许你动郑先生。”一个厚重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循声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包围着我，让我一时惴惴不安。
“唐欣，你别在这里假仁假义了。青儿姐姐不就是你逼走的吗？还有于思梅，也是你杀死的。”一个小女孩从人群后排钻了出来，叉着腰，气势汹汹地仰视着我，“你嫉恨我们盘泥族人的美貌，你想一步一步摧毁我们村子！”
原来是邱林。
祁充和于宣雪从屋里走出来。于宣雪眼神凛冽地扫过人群：“刁嫂，我不是让你管好邱林吗？怎么又出来惹事？”
刁嫂也费力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惊慌地说：“族长，这不能怪我啊，我明明把邱林锁在屋里了。可是墙壁破旧，邱林沿着缝隙挖开一个洞钻了出来……邱林，你说什么，刁青是被唐欣逼走的？刁青是我的侄女啊，她不是还在京城吗？不过她好像是很久没寄钱回来了。”
“妹妹，你还不知道吧。青儿已经失踪一年多了。”一个中年男人佝偻着，伸长了脖子说，看来是刁青的爹了，“当初我听族长说，由于受了郑姜的牵连，刁青被王府的人赶了出来。其实，以刁青的条件，再在京城找一个稍微次一点的人家不成问题，族长也会大力支持，可是没想到……”
刁大叔不敢再往下讲，但余光不停地瞥向我。
我冷笑：“没想到什么？”
刁大叔更是畏畏缩缩，直接低下了头。他身旁有一个中年女人搀扶着他，想必就是刁青的娘了。我又看向刁青的娘，她对上我的目光，也立刻畏缩地低下头。
“还能是什么！”邱林跳着脚，又用尖利的童声说，“我听族长说了，唐欣嫉妒青儿姐姐长得好看，说青儿姐姐欠她的钱，非逼着青儿姐姐做苦工还钱，拦着青儿姐姐去找个好人家。青儿姐姐肯定是忍受不了折磨，才悄悄逃走的。”
我心中更冷，不忿地看向于宣雪。于宣雪丝毫不以为意，从容不迫地说：“刁青受唐小姐多番照顾，我对此也是十分感激。刁大叔，刁大娘，你们切莫误会了唐小姐的好意。”
刁大叔和刁大娘还是低头一声不吭。但是人群中又窜出一个陌生的女人，把邱林护在身后，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族长，你是一族之长，你肩上的担子重，对这京城来的大小姐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得罪她，我能理解。刁青是我看着长大的，还有于思梅，她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她。我孤家寡人一个，今天就由我来出这个头，让这位唐大小姐知道，我们不是任由人玩弄欺负的！”
“余姑姑，谨言慎行。”于宣雪冷漠地说。
我突然发了疯似的大笑：“是我在欺负你们吗？我故意阻拦刁青的好前程，我因为嫉妒杀死了于思梅？你们这么一说，我自己都糊涂了。不过这位余姑姑，你说得对，可不能因为我的身份就轻易放过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为你们盘泥族讨回公道。”
于宣雪皱起眉头，低声对我说：“唐小姐，不好意思我的族人冒犯到你了。这里的事我会处理，你先进屋歇息下。”
我继续发疯地笑：“不冒犯不冒犯，我以为我是真心在帮助刁青和于思梅，这会儿正好听听各位的高见。”
余姑姑抬起头看向我，额上和双颊的皱纹如同一条条不可跨越的沟壑将面目划分的界限分明：“唐小姐，我们盘泥族原本只是边塞未开化的小小部族，唯独凭借一份还算看得过去的容貌，得到大周的垂怜。我的丈夫儿子十年前就死了，我一个村妇哪有什么高见。我今生再无所求，就希望我们盘泥族有个安稳的日子，希望唐小姐能够理解。”
我愣了一下，打算心平气和地和余姑姑谈谈。
邱林紧紧抓住余姑姑的衣袖，想必从她那里得到了不少力量，一出声完全打断了我的想法：“余姑姑，唐小姐矜贵，高高在上，她哪里能够理解我们。我们盘泥族因美貌闻名，大周哪个男人不以得到我们为荣，不把我们的姑娘视为至宝。唐小姐没这个福分，就处处针对我们，阻拦我们，先是青儿姐姐不知道被她逼走去了哪里，后来又是于思梅，直接惨死在她手中。可你别以为我们盘泥族人都是好欺负的，公道在我们这边，我不怕你！”
邱林身后站着两个强壮的青年男人，其中一个男人举起握紧的拳头，神色肃穆：“郑先生，你在京城的时候，刁青就算做苦工，好歹一直平安。怎么你一走，刁青就不见了踪影呢？是不是唐欣知道郑先生你和太子关系紧密，只有等你走了之后才敢对刁青下手？”
郑成还是瘫坐在柱子旁，沉浸在自己的无奈中喃喃自语，完全不作回应。我对他很是失望，懒得去叫醒他。
那个男人又说，这回他冲着于宣雪和祁充：“族长，于思梅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不能任由她死的不明不白。昨日是于思梅的葬礼，我们不敢扰了仪式，但现在我们一定要问问于思梅是怎么死的！正好祁大人也在，请问大理寺到底调查到哪一步了？”
祁充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平淡地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就想知道，于思梅是怎么死的。”
祁充没有迟疑：“于思梅是被剑刺中心脏，当即毙命。”
于宣雪猛然看向祁充，欲言又止。
“看吧！于思梅根本不是因病猝死。”男人举起双臂，对着人群大喊。
“就是，我明明听到唐欣说梦话，她说‘于思梅，你敢跟我抢男人，活该死在我的剑下！’”邱林也兴奋地大喊。
人群瞬间沸腾，有对着我吱哇大叫的，有捂着脸哭泣的，甚至有几个男人按捺不住直接朝我冲了过来，连郑成都恍如大梦初醒般，抬起头发狠地望着我。
这会儿，连刚刚看上去还十分冷静的余姑姑都忍不住大喊，用一种嘶哑却竭力的声音：“于思梅可是太子看上的人啊！虽然我只见过她的尸体，可她那般出尘仙子的模样，会让多少男人魂牵梦绕啊！如果于思梅能成为太子的妃子，那我们整个盘泥族都能得到太子的尊重和庇护，都会受到外人的赞誉和仰慕。族长门前也能种上一棵美人树，这棵美人树本来会是最高最大，最根深蒂固，最枝繁叶茂的，那将是我们所有人最大的荣耀啊！可惜这一切，都被毁了！”
“哈哈哈，美人树！你们说得对，你们本应该为于思梅种上一棵无人能及、不可撼动的美人树的。”我不禁大笑，“既然她这棵树种不上了，那么其余的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唐欣，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谁朝我怒吼。
我充耳不闻，环顾左右，目光所到之处就有一棵修剪的格外仔细的美人树。像是毫不费力似的，我施展轻功，踩着一众族人的肩膀，飞快地越过人群。又健步如飞地翻过院子周围矮矮的栅栏，来到这棵树下。
不远处院子角落的地方堆着一些木材，旁边放着一把斧头。我飞身过去，操起斧头，又转身回来，抡圆了胳膊往树干的地方用力砍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人来得及阻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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