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太平盛世就应该开闹_1871神圣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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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太平盛世就应该开闹

  老大一房把自己的孙子偷偷送到海京教会学校读书,老爷子肯定是瞒了,不仅瞒了老爷子,对其他弟兄子侄自然也是口风紧得要命。

  不过天下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孩子年纪小,虽然上的是寄宿学校,长房长孙还是让孩子的亲娘——他的第三房小妾和几个能干的仆役就在海京租了房子伺候着,这么大的动静能瞒过其他人就怪了。

  更况且,长房孙子是只瞒自家人,对商场上的朋友喝多了自然吹嘘:俺家小子上的学是著名的培德!浸信会系统的!还在海京,离皇宫就两公里!朝廷一半高官都是俺家小子的浸信会弟兄!就等着几年后去当海游士了,也要进外交部了,和张胖子儿子称兄道弟了,都是老乡加同门哦!

  其他房的也都是韶关商场上的,消息灵通的很,老大做了如此不要脸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他们耳朵里,顿时让李家闹翻了天、几个弟兄气炸了肺。

  几房子弟瞒过老大,在老三房里聚会,一群李家叔侄都咬牙切齿。

  “这个洋奴!竟然把阿宝送去洋教了!”老四气得反复用布鞋跺地板,吼叫道:“那可是他孙子!可怜老子别说还没孙子,儿子年纪小,儿子还要跟老爷子读四书五经,他成洋鬼子他爷爷了,我成土鳖他爹了!和他差了多少辈?”

  “这龟孙子,自己偷偷摸摸的搞这种不要脸的事!竟然还瞒着我们?”

  老三说道:“我听说他是托浸信会王牧师开的推荐书,这混蛋,就他和洋教和尚混得好,结果得意了!老爹出的钱,还不是我们凑份子的?”

  “这等于拿我们的银子给他自己家买好,”老四吼道。

  李家虽然各房可以做自己的生意,但类似于分公司,总账还是老爷子管着,所有的钱进出也是他管,所以给教会捐赠的银子也等于是全家各房都有贡献。

  “可惜,只有老大进出各个教会,咱们都不认识那些洋和尚啊……”老幺不是很气愤,因为他年龄最小,和长房孙子差不多大,没有什么教育子孙的长远计划。

  一听小弟的话,几个哥哥和侄子们全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乱响。

  老大这么做,等于是用全家族的献金为自己牟利了,而最可恶的是,他因为是经手人,就他熟络教会的关系,其他弟兄想高攀还不太熟呢,想到这个,顿时人人恨不得把老大父子俩撕了再熬成骨头汤。

  老三的正房手拿手绢也挤了进来,一进来就嘤嘤嗡嗡的哭了起来,叫道:“二爷,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不能老大拿我们的钱当荣华富贵的大汉奸,而我们子弟却天天读满清私塾,以后难不成要去咱大清朝做官?被宋国妖兵打死可咋办啊……”

  “放心!这事我管定了,不能让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嚣张!他能去得洋教,我们子弟也要去!”老二狠狠的一拳擂在茶几上。

  老幺的儿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跟着他学做生意,连老爹私塾都没参加,更没想过去教会学校,就有点不上心,打了个哈欠,但他太太狠狠的掐了他胳膊一下,老幺愣了一下,赶紧附和大家道:“是啊,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就嘴上好听!”

  不由得老幺不附和大家,因为现在整个李家早杀机四伏、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战火蔓延、硝烟弥漫,犯了众怒的人不会有好下场,老幺也不得不仓皇的站队。

  这是因为大家族是非多,李家团结并非因为李濂文有本事管得好,而是因为大家不敢内讧。

  十年间都在长沙背井离乡,遇到过洪秀全长毛围城,也遇到过宋军占领城市,自保还来不及,谁敢惹事闹事?

  这几年因为刚回海宋,原本的家乡成了人生地不熟的敌占区,危机四伏,不由他们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一大家人挤在一处宅子里不敢分开须臾;这时候一家人还没胆子内讧,团结得很。

  《韶关新报》事件后,李家逆转乾坤大获全胜,不仅立稳了脚跟,还让老爷子和李家名声打出去了,四邻八舍对自己都是笑容,这罕见的李家太平盛世,并非是让李家更加的团结一心、友爱互助,反而让一群野心家开始蠢蠢欲动了。

  正所谓:可以共患难,奈何无以同富贵。

  每个房都认为自己对家族贡献最大,其他房都是吃干饭的、蹭饭的,是沾自己便宜的,几个兄弟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了。

  结果:

  有人想分家,天天在老爷子面前有什么好处?我的生意赚的最多,凭毛要入总账,赶紧分家!

  有人想抢占利润高的生意,凭什么赚钱的买卖都是你做,生意要轮流做,也该轮到我家做了;

  有人并无所长,就拼命在老爷子面前邀宠卖乖,妄图在老爷子死后多分点遗产;

  几个弟兄在危机过去,看天下太平之后,立刻开始勾心斗角、互相拆墙脚。

  本来还在长沙的时候,子孙们就都藏了西装革履洋表发油,那时候还不敢让老爷子看见,就自己偷偷的穿;现在韶关立稳了脚跟,这些子孙反而都把西装革履压在了箱子底,什么土穿什么,老爷子待见什么就穿什么,只为了取悦老爷子的欢心。

  人人都存了分家或者多分遗产的心,这时候忤逆老爷子,是多么愚蠢的事啊!

  然而就在这种风头浪尖,几个弟兄以前公认的“最勤、最老实、最公允”、现在公认的“最懒、最滑头、最奸诈”的大哥居然顶风作案,私底下把自己孙子送进了洋教学堂,这简直气得人吐血三升啊!

  “咱们去禀告老爷子!扒了老大的画皮,让老爷子评理!”老五叫嚷道。

  但几个哥哥对视了一眼,并未说话,老二沉默了好久道:“还不是时候吧?”

  “为啥不去?”老五和老幺惊异的对望一眼,叫了起来。

  老二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就他熟洋教和尚,你要告发了老爷子,咱们子孙找谁上洋学荣华富贵去?”

  老五瞠目结舌,嗯嗯了两声,再也无语。

  作为长幼尊卑的儒家家族,几个弟兄应该最先去老爷子面前告发大哥,这样大哥在老爷子面前伪装的孔孟门徒形象肯定就完蛋了,分家或者分遗产的时候自然对其他弟弟有利。

  但是几个弟弟痛恨的却不是老大卑鄙无耻的投靠洋教,而是恨老大自己投靠洋教却不叫上他们,这简直是千刀万剐的吃独食啊!

  本来听说老大将孙子送去洋教学校后,各个弟弟都是一愣,这是儒家的抵抗反应;但不过三秒之后,全不约而同的回过味来。

  对于儒家而言,什么忠孝仁义都是幌子,先卖的荣华富贵,后卖的就不值钱了,这道理儒家都懂,“大宋朱熹”宦助国不就是因为他最先卖身给圣君才飞黄腾达吗?

  正所谓顺序决定收益。

  但是几个弟弟认为还有机会扳回来,一小时后,他们气势汹汹的踢开老大院子的院门,呼喝仆人点亮厅里的水晶灯,大家就在老大的大理石地板上挤得满满的。

  “咦,各位弟弟,这么晚有啥事啊?”老大听说弟弟们突然闯进来,有些惊恐又带点得意的缓步出来,惊恐是因为事情泄露了,得意也是因为他猜到弟弟们知道了。

  看着挤的大厅满满的弟弟、侄子、堂孙子们那吃人一般的愤怒眼神,老大强压住心头的得意:就好比满清窃国之时,老子先归顺满人圣君,剃发扎辫子了,怎么也得抬籍进入个汉军军旗,混个八旗吃皇粮的身份!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投降晚了,哈哈,那就去当顺民好了!

  老大心里虽然隐隐害怕,但还是得意非常。

  果然弟弟们简直好像吃多了鸦片的鸡,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大叫大嚷,恨不得冲上来啄老大的眼珠子。

  老二在前面张开双臂拦住背后闹哄哄的弟弟们,让他们安静下来,自己对着大哥叫道:“大哥,听说你把孙子送进海京洋教学堂了?这你得给我们个说法!”

  “什么说法?有什么说法?”老大冷笑一声,也不再隐瞒,说道:“我这是让孙子潜入敌营,不惜冒着被洋教小人附体的风险,为咱们家打探消息!麻痹洋教!消弭危机!这是为了家族的长治久安!你们这什么意思?大哥都舍孙取义了,你们要感谢我也不在一时,好了,回去睡觉吧。”

  “去你的狗屁吧!姓李的,你要玩人,别在这些弟兄们面前玩!老子又不是不知道你安的什么黑心?”老五暴跳如雷,叫道:“你把自己孙子送进去了,我们子弟也要进去!”

  “老五你嘴里不干不净说些什么,我可是你们大哥!”老大怒吼起来,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他早就有准备,事情的发展也都考虑过:

  若是自己子孙去教会学校,这些弟弟的子弟也要去,那么老爷子的私塾里面根本没有李家子孙了!

  再说,在你们吃饭喝酒玩小妾的时候,大哥我冒着被邪教附体的危险去和各个教会的牧师、神甫虚与委蛇,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护了家族的安全,凭什么老子流血流汗种出果树来了,你们什么都不干的废物要来和我抢桃子?

  与其你们都卖祖求荣、一个个的都有洋教子孙拽什么洋文;何如我孙子当上宋国大官光宗耀祖罩着你们这些废物、以及你们这些废物的儿子、孙子?

  念及这些,老大冷笑几声,指着弟弟们叫道:“我说了,我是为了咱们家的安全,才让我孙子去教会学堂,这是大仁大义;你们难道忘了老爹的孔孟圣人之道了吗?竟然妄图让孩子们入洋教拜耶稣,让小人附体抓他们心肝,你们对得起老爹的教导吗?你们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今天我就原谅你们了,此事休得再提!”

  听到这个把自己孙子送去教会学堂的家伙,竟然义正言辞的骂自己是汉奸?

  大伙全都愣了,老二都瞠目结舌,他觉的自己低估了眼前这个家伙。

  在水晶灯蜡烛的闪耀下,好久,老二突然蹦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前,揪住了老大的前襟,大吼道:“你拿我们的钱给自己买好?你这吃独食的狗杂种!”

  “放手!”眼看老二气势汹汹的扑来,老大的仓皇的揪住了老二的马尾辫,死命的朝后面拉。

  两人扭打在一起,看自己老爹被揪住发辫落了下风,老二的儿子大吼一声,冲了上去,也揪住了大伯的发辫死命朝后扳,这就成了老大和老二两个兄弟都被揪住发辫,两人仰着头,但眼睛都凸出来死命的盯着对方,恨不得去咬对方的鼻子,彷佛两条傻狗殴斗一般。

  “爹!”长房长孙得到消息,仓皇赶来,刚跑进人满为患的正厅,就看到老爹和二叔都揪着对方的衣服和发辫,而堂弟正以下犯上搞自己老爸,他怒不可遏的推开幺叔、九弟、三叔婶等等众人,冲过去,一脚踹在堂弟腰上,把他踢倒在地。

  但二堂弟并不放手,拉着大伯发辫一起朝地上摔去,大伯也没放过手里老二的发辫,老二也朝前趴去,老二恼怒长房长孙踢自己儿子,顺势一把搂住了长房长孙的腰,大吼:“你们俩贼父子杀了我们罢!”

  结果四个人在厅前面滚了一地。

  “拉开!拉开!成什么样子了?”老三看两个哥哥和他们两个儿子在地上厮打成一团,他自己成了还站着的最老的李家人,挥了挥手,叫身后的弟弟、子侄们上去分开两家人。

  几个弟弟和他们的儿子上去分开气喘如牛的两家人,老三上前走了两步,对着咬牙切齿瞪着老二的大哥先作了个揖,陪笑道:“大哥,你何必如此呢?我侄孙能入洋教学堂,我们都是羡慕,为他高兴还来不及的。大哥你高瞻远瞩啊,不过既然你孙子能去,我们这么多人也能去吧?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想请大哥帮个忙,把我们子弟也送进去。”

  老大把对老二仇恨的眼神收回来,瞄了瞄三弟,宛如看着一头给他作揖的狼,闭了眼睛,沉思了片刻,捋顺了自己的马尾辫,整了整衣服,这才笑了笑,说道:“三弟,你懂得打仗吧?大家齐心合力抵抗强敌:有披坚持锐杀进敌阵三进三出的先锋,也有手持盾牌长枪在后面防御的后卫,更有提供辎重的后勤,缺了哪个都打不赢仗。现在我把我孙儿当先锋投入敌阵,正需要你们各位防御邪灵、异端,咱们可是德高望重的儒家书香门第,若是都入洋教杀敌,谁来祭拜列祖列宗,人家说出去岂不是会嘲……”

  话还没说完,老三已经换了一副脸色,他跳了起来,指着老大鼻子破口大骂:“龟孙!你就是想吃独食对不对?”

  “把我们的银子退回来!”“信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找老爷子伸冤”……

  老三的怒骂顿时激起了房子里李家子孙的同仇敌忾之气,大家纷纷指着老大痛骂。

  老大一挥手,凶神恶煞般吼道:“不准斯文扫地!”

  这神态和老爷子一模一样,弟弟们都愣了,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一下,但立刻脸皮又红了起来,脖子上的青筋又鼓了出来,戟般的手指又指了起来。

  但老大趁这个间隙,已经一脸冷酷的模样发言了,这发言压住了大家的呼声:

  老大冷笑着看着这群弟弟子侄,叫道:“既然撕破脸了,我也不怕明说!我孙儿是费了大劲在海京入学的!谁他老母的也别想给我添乱!反正木已成舟,你们胆敢告密老爷子,那就闹呗!谁怕谁?你们都知道老爷子的脾气,到老爷子怒火中烧的时候,谁也别想把自己儿孙送进洋教!都得乖乖的学他那套礼义廉耻!到时候,你们注定就是一群土鳖,撑死就是回湖南买个道台做做!而我孙儿,不管如何,我就是不会把他叫回来!二十年后,老子孙儿成了大宋国的封疆大吏,就算你****的在清国当道台,老子孙儿也能调动洋枪队把你们满门灭了!”

  威胁完之后,他抽动了一下脸颊,做了笑的表情,说道:“但是你们想想看,我孙儿本来就聪敏,既然入了大宋最大的学校,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们要是好好说话,安心做生意,还和我讲兄弟之情,以后我孙儿发达了,自然忘不了各位爷爷、叔叔、弟弟们!”

  但这番话能服谁?

  你随便在说汉语的地界找个七岁孩童的爷爷,哪怕是个文盲乞丐,你问他,他孙儿能不能当状元?

  谁家爷爷不是笑眯眯的说:“我孙儿最聪敏了,当个状元不成问题。”

  大家屏息凝气不是被老大说服了,而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凭什么你家孙儿就要飞黄腾达,我们子孙就要做土鳖,承你孙儿的鼻息?你孙儿那副鸟样一看就是个白痴!

  老四深深压下自己胸口的怒气,他因为二儿子和老大孙子一般年纪,也在老爷子私塾读书,因此怒火格外的激烈,他朝前走了一步,说道:“大哥,你何必吃独食呢?既然你认识牧师,帮个忙又能怎么样?难道我们儿孙发达了,还会忘记你不成?”

  老五紧跟老四走了出来,叫道:“就你认识牧师吗?反正给教会献金是老爷子出的,我难道不是老爷子的儿子吗?明天我们自己去找牧师!我们也求他开信入学,不信离了你,我们就连个洋教都入不成了?呸!”

  老大愣了下,猛地哼了一声,说道:“好啊,随便你们去!反正我孙儿在海京,又不在这韶关,天高皇帝远!到时候老爷子发现自己私塾没有李家子孙的时候,闹将起来,你们自求多福好了!”

  说罢转身就往卧房而去,心里却道:“老子费尽心机认识的牧师神甫,你们却要抢?好!明天我就去给王牧师说你们拜邪灵、杀女婴、贩卖清国人口、做生意欺诈,乃是韶关撒旦的先锋军!让你们儿孙也去洋教学堂?做梦去吧!”

  老大冷冷的离开了,长房长孙冷喝道:“我父亲休息了,天色不早了,闹也闹够了吧,都散了吧?”

  看老大一家那副嘴脸,大家气得难受,又想到真闹将起来,他孙儿在海京,波澜不及,而自己的诡计要是被老爷子发现,他手操棍棒杀进家中,强抢儿孙如何是好?谁敢不给那满清榆木脑袋的老爷子?他说不定真敢把你浸泡了猪笼。

  一个个真是恨的牙根痒痒,又无计可施。

  突然间,老五猛地跳了起来,他一边跳,一边用力猛踩脚下反光的大理石地板,狂吼着:“这是我给你搞来的地板,你家给我还来!”

  只是他穿着布鞋,再怎么猛踹,大理石地板连丝裂纹也不会有。

  然而他提醒了大家,老四转身一脚踹倒旁边的西洋套垫高脚椅子,叫道:“凭什么坐老子的椅子?这是老子替你置办的!”

  一下砸了一个正着,在一声巨响之中,顿时一片漆黑,大家躲避着乱飞的玻璃碎片和还炙热的蜡烛油,纷纷抱着头跑出黑漆漆的老大房子,一直到跑回自己家院子,还能听到那边遥遥传来长房长孙的跳脚怒骂。

  第二天,李濂文刚起床,就发现门缝里被塞进一封信,他打开来看了,然后又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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