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一)修_(快穿)强制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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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绛唇(一)修

  夏天,暑气很盛,知了在树上齐声长鸣。

  春纤手上的簪花比在苏倾头上,换了一朵,又一朵“红的好,还是绿的好”

  桃红显娇,翠绿显俏,衬着这张芙蓉面孔都不出错。不到十七岁的年纪,水红的樱桃小口,雪地雀儿一样灵的黑眼珠,不凝神时,仿佛含着潋滟水光。

  守门的小丫头吱吱地打起竹帘儿,丝绸袖口落下,露出一截麻杆样的手臂。帘子外面好几个深色衣裳的嬷嬷鱼贯而入,躬身低头,手上捧着托盘“陆尚仪,苏尚仪。”

  苏倾接住掉下来的簪花随手搁在桌上,前面飞快地掠过一道影子,陆宜人已经板正地走了过去。嬷嬷们排开了,托盘里整整齐齐地叠着送崭新的宫装。

  尚仪,内闱从五品女官,司礼仪,掌文墨,苏倾调来的时候,陆宜人已经在这个位置上稳坐了四年。

  苏倾跟在陆宜人身后,安静地看着她伸手翻动两个托盘里的料子,好像在检查尚衣局的刺绣那样又捏又摸。

  一样的颜色和形制,衣料子却是不一样的,有一件是带暗花的蜀锦,另一件只是普通的丝绵。

  陆宜人丢开衣服角,嘴唇绷得很紧,像她梳得紧绷绷的发鬓,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的奴婢“给我们的吗”

  嬷嬷低头应道“是。”

  她的手一收,把蜀锦制的那一件拎起来“那我要这个。”

  嬷嬷们面面相觑,脸色好像很焦急,为首的那个握住拳抵着嘴唇,咳嗽两下。

  陆宜人脸色一沉,眼里的神色嘲讽夹杂着恼火,刚想丢回去,旁边伸出一只纤纤的手,把另一件拿起来,抖开“正好。”

  苏倾把丝绵官袍交给春纤,回过头来看了面前人一眼,好像在对嬷嬷心平气和地解释“我不喜欢那件上面的暗纹。”

  嬷嬷们松一大口气,垂手喜道“是。”

  守门的丫头又咯吱咯吱地放下帘子,脸木得像个稻草人,帘子把耀眼的光慢慢挡住。陆宜人冷眼睨着她“苏尚仪好大度。”

  苏倾看了她一眼,坐回妆台前。

  用惯了后世的水银镜,泛黄的铜镜上面好像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雾。她伸出手指揩一揩,眼角瞥见陆宜人还站直挺挺地站着,平和地说“陆尚仪好气量。”

  陆宜人眼睛一瞪,冷哼一声,衣服往架子上一甩,转身大步出门了。

  春纤手掌心里一把谷子,逗架子上的黄鹂鸟,等人走了,才从哑巴变成了会说话的丫头“马上搬出去了,您别搭理她。”

  苏倾临字的手抖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黄鹂鸟蹭着春纤的手掌心,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啼鸣,春纤喜滋滋地摸它的脑袋“明眼人谁看不出,也就是陆尚仪,非得争这口没意思的气儿。”

  “我与陆尚仪平阶,出了尚仪局,还能往哪儿搬。”

  春纤说“您且宽心。汪公公给我透过底,您这从五品就是个踏板儿,等到陛下解决了那桩心事”

  “春纤。”苏倾打断她,话音未落,外面划破长空一声尖叫,那声音还有几分熟悉,春纤脸都吓白了。

  短暂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鸽子急促地拍打翅膀,又好像什么人凌空落下。

  春纤觉得自己是个乌鸦嘴,怔怔看着苏倾,嘴唇动了一下,没发出声。

  外面嘈杂起来,打帘子的丫头这会儿不像木头人了,脸孔雪白,一下一下地喘着气。苏倾从她身边经过,从地下撩起帘子走出去。

  “尚仪,尚仪”春纤跟在她后面急促地唤,可不敢大声,憋得脸色通红。

  苏倾已经走到尚仪局门前,远远地看见一袅红,沉滞的猩红,阳光下红得打眼。

  依本朝惯例,官阶越高,官袍颜色越鲜丽。比如年迈的丞相着正红官袍,本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还有一个人,官袍是这种浓稠的血色,还压丞相一头。

  这个人是大司空。

  红色脚下缩着一团褐色的影子,旁边蹲着一个精瘦的靛蓝身影,腰间横出一柄长长的黑色旧剑。

  携护卫入宫,随身带利器,是对王上不敬,但这一切,放在明宴身上就说得通。

  “明大人早晨觐见了陛下。”春纤追出来,紧张地同她咬耳朵,“也是她命不好,赶上了。”她看了一眼那个褐色的影子,苏倾身上也是同样的浅褐色宫装,“尚仪,快回去吧。”

  春纤可是听说明宴如何嚣张狠厉,如何默许走狗俞西风在宫里大杀四方“听说俞西风出现,一定会割下一个头才肯罢休,要是有兴致,带回去剥了皮晾着。”

  苏倾静默地听着,拧着眉不做声。

  “陆尚仪可是中暑昏倒了”苏倾开口叫了一声,唬得春纤捂住了嘴。

  苏倾看不清那边的人的脸,那边的人也看不清她的脸,她扬声道,“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起来,挡了明大人的路。”

  少女的声音平和细软,略带一点黄鹂啁啾似的稚声,四周一时间死一样的静默,只余那小小的一团在抖,好像老远都能听见她簌簌的哆嗦。

  半晌,蓝色影子仰头,似乎在征询那抹红。又过了片刻,俞西风站起来,意味深长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猩红官袍的明宴似乎觉得无趣,竟已经旋身走出老远了。

  那一红一蓝离去了,四周传来切切察察的声响,仿佛春天到来,万物都苏醒一样。苏倾这才注意到四周是有不少人的

  “陆尚仪发癫了,竟敢冲撞大司空。”

  “哎哟,可吓死我了。”

  明宴权势滔天,就像天上的太阳,一个动作、一句话触怒了他,候审都不用,俞西风从墙头上飞落而下,就是一场噩梦,就算是王见了他,也要避上三分。

  陆宜人好半天还坐在地上,苏倾侧头“快去看看陆尚仪。”

  春纤不敢去,一双眼睛谨慎地盯着他走远,要确认他不可能再回来,“您知道明大人杀过多少人么据说他府里夜夜百鬼同哭。”

  苏倾要说话,内侍公公已经大老远地跑来请她“陛下不适,请苏尚仪过去一趟。”

  南国的宫殿,廊桥相接,曲折环绕,水汽被太阳晒得蒸腾在空中,溽暑沉积。湖中接天的荷叶大如巨掌,粉红色的荷花立于丛中。

  苏倾的裙摆迆过拱桥,又入回廊,掠过前殿,寝宫的大门“吱”地打开。

  明宴觐见一次,王上就要生一次病,苏倾已经习以为常。

  垂着的帘子是黑色底,彩线刺绣的二龙戏珠,边角以玉环作结,垂有长而密的流苏。

  苏倾平举双手行礼,深黑的大理石地面模糊地反映出她的影子“陛下。”

  几个丫鬟齐力推着沉重的殿门,在她身后慢慢闭合,把烈日挡在外面。大鼎中的坚冰徐徐生烟,锦帐中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把帘子掀开“苏尚仪。”

  “陛下身子好些了吗”

  南王燕成堇有一张男生女相的阴柔的面孔,冠冕之下的皮肤苍白,黑眼珠郁郁地看着她的发顶,脸上没有笑意,甚至有些难以言喻的恐惧“孤很难受。”

  苏倾茫然抬起头,他从锦帐中钻出来,衣袍半敞着,里面是真丝的浅黄色睡袍“你陪我下一局棋好不好”

  他说着蹲下身去,苏倾这才发现锦帐下的厚重地毯上,除了满地散乱的折子,还有零星地几颗黑色白色的棋子。

  “陛下,臣来捡吧。”苏倾额头上冒了冷汗,撩起裙摆蹲下,数着数把一枚一枚的棋子装好,发现白色的少了一颗。她不做声,把地上的折子也拾起来叠好,还是没有找到。

  燕成堇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动作。寝殿里一个近身服饰的宫人都没有,只有坚冰化成水的一点轻微的滴答声,苏倾把棋子装好,齐全的黑子让给他。

  “苏尚仪,”燕成堇慢慢地开口,“你说丞相和明宴,哪个更该死”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

  燕成堇笑了一下,少年的眼角划出一片诡异的艳色“十六岁了罢,你不急吗”

  苏倾沉默了片刻“臣当恪尽职守。”

  燕成堇的目光在她平静的脸上流连,似乎想找出点什么来,最后没甚意思地垂下眼。

  她太静了,静得让人无趣。

  “孤能即位,靠的是明宴这条咬人的狗,可是恶犬就是恶犬,早晚有一天要咬到主人身上。你知道外头的人怎么说说他这大司空,实为摄政王。”

  他冷笑一声,审视着棋盘,某种呈现出迷蒙的恨意,“丞相呢,那老东西连狗都不如,从孤登基那一日到现在,没有一天让孤舒服过。”

  苏倾熟络地让他半子,她发觉燕成堇在盛怒的时候,棋仍能走得很有条理,可见这种冷静的计算已经融入他的骨子里。

  他一连胜了三局,方才痛快,抬眼端详她的面孔“苏尚仪怎么不说话”

  “陛下是南国的王,无需如此担忧。”

  燕成堇看着她,蓦地笑了一声,他慢慢地伸出左手手掌,掌中端正地摊着一枚白子,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笑话。

  苏倾默了片刻,从他掌中接过棋子,他幽幽的目光,划过她小巧的鼻尖和嘴唇,眼神近乎迷恋,在她耳边吐出来的话语却是冷静的“不要太聪明了。”

  苏倾起身告退,燕成堇在背后叫住她“折子也带走,孤不想批。”

  苏倾抱着一沓折子出了殿门,热气扑面而来,蝉鸣、鸟鸣和水声也一并涌入耳中,她像一个恢复了五感的人,世界又再度变成了熟悉的世界。

  已经过了中午最热的时候,尚仪局的门口却空荡荡的,往常踢毽子的、树下打牌玩闹的一个也看不见,苏倾向窗里面望,没看见春纤,连粗使丫头都没看到一个。

  她尚在疑惑,扭过拐角,冷不丁撞见一个猩红的背影,她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见大司空的官袍,满眼的亮,像骤然直视了太阳,革带上一个个金属纽扣,雕刻着张牙舞爪的猛兽。

  还没等看清,跪在地上的春纤仰起脸,惊恐地朝她使眼色,原来尚仪上下都聚集在这里,早上被吓病了的陆宜人,脸色蜡黄地跪在最前头。

  清凌凌的少年声音压在她耳后,身上冷刃出鞘,“哧”的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冷铁般的戾“见明大人,岂敢不跪”

  苏倾立刻撩摆跪下,入目是明宴官袍的一片红,平展展,袍角银蓝双线,绣瀚海波涛。

  院子里针落可闻,半晌,一道微微喑哑的声音,慢悠悠地响在她头顶“早上,谁喊的陆尚仪”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晚了一些

  因为小天使反映看不懂,改了一下第一章,理解大家看文都比较快,就写得稍微明白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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