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九)_(快穿)强制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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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绛唇(九)

  院落里溶溶的月色,沥沥地陈在光滑的细卵石铺地上。

  鸭蛋青的宽袖滑下来,一双藕臂环住明宴的脖子,他抱着苏倾走过长廊,她垂下的裙摆,随着他的步子晃动。

  檐下的柱形灯笼昏黄的一团,嘹亮的虫鸣声响起,走近了才发现柱子上斜着绑着一个蝈蝈笼子,俞西风闲来无事的手笔,碧绿的昆虫伸着长长的触须,在孔洞里四下跳动。

  苏倾说“大人,成亲当日我没有喝合卺酒。”

  明宴低下头看她一眼“今天喝的就是。”

  苏倾轻柔地笑了一笑“那明明是女儿红。”

  明宴拿脚点开门,屋里帐幔垂着,屋里萦绕着清幽的沉水香的气息。

  几支烛光,一支照着木头的雕花窗子,一支照着妆台上的镜子,苏倾发觉浅黄的铜镜让人换了,倒映着一团明亮刺目的光。

  明宴扫她一眼“别看了,水银镜。不是嫌镜子照不清”

  苏倾扭过头,有些惊奇“哪里来的水银镜”

  “想要什么没有。”明宴故意把她抱到镜子前,微微俯身,苏倾伸手摸着,他嘲笑地问,“还看得清”

  如雾般的朦胧散去了,苏倾在镜子里看得清他眼底极淡的笑,就在昏暗烛火中闪着细碎的光,反倒有些局促了“大人放我下来吧。”

  明宴不应声,伸臂一抬,把她放在梳妆台上,苏倾腿下压了两只簪花,撑着桌子要下地,明宴扶着她的腰,把她抵在镜子上“合卺酒已喝了,下头该做什么”

  苏倾看了看他,大司空的玉冠上精细地雕刻着瑞兽纹饰,中横一只尖细的发簪,漆黑的发丝梳得整整齐齐,铁石一样,泛着泠泠的光。

  明宴见她走神,放在她裙上的手用力,轻掐一把那柔软腰肢“怎不说话。”

  苏倾回过神来“大人说呢”

  明宴冷笑一声,抬起她下颌,撷了那片樱唇“你问我苏尚仪在宫里不是专司礼仪的”

  苏倾说“合卺酒后”她慢慢抬起眼,耳根已红了,“周公之礼。”

  明宴“嗯”了一声,垂下眼“还行,合格。”

  撩开帐子胡乱上了榻,苏倾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被褥上,挣动之间,小衣里掉出来一团雪白的绸布,慢慢张开。

  明宴停了举动,顺手捡起来,抖展开,低眼看着“苏尚仪怎么把元帕藏在身上。”

  苏倾让他一点,才认出这帕子来,脸色通红“我可没有。”

  又一番衣袖揉动,混乱中明宴捏住她的腰抬起来,元帕展开铺在下头,托着她戏弄道“乱跑,一会儿落不上可要糟。”

  她羞了恼了,就变成一株不会说话的植物,叶片软塌塌,香汗湿了小衣,他的吻羽毛似的落在她额上“怕什么,轻轻的,不让你疼。”

  苏倾脑子里回荡着南宫的晨钟声,在嗡鸣的残梦中睁了眼,才发觉自己睡到了日上三竿。

  侧过头,明宴已收拾停妥,懒洋洋靠在床头,捏着个眼熟的蓝色物什,正在手里转着,细细端详。

  她心里一惊,伸手一摸,颈间空空的。明宴侧眼,眼底里还带慢条斯理的欣赏的欲色,一点点打量她“可睡醒了”

  苏倾缩在被子里将衣裳套好,靠到他身边,看着让他拿在手中的圆环“大人,这个是我的。”

  圆环在他手里转了转,半晌,他哼笑一声“紧张什么”

  圆环中的液体即将过半,一半澄清,一半莹蓝,非玉非石,在首饰里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别致,“谁给你的”

  苏倾扯了个谎“我娘。”

  “胡说。”明宴扫她一眼,“你进府时怎么没戴着。”

  苏倾说不出,额头上生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扭过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唇“王上给的”

  苏倾摇摇头,乌黑的眼睛里似乎泛起了焦灼的涟漪,她慢慢地、肯定地说“大人从前是见过它的。”

  明宴看她一眼,复又低下头,看那圆环,他理应再驳一句“胡说”,因为见过的都印在他脑子里,丝毫不会记错。

  可是他看着这个奇怪的环,心底竟涌出一种道不明的惆怅滋味,半遮半掩,如云似雾。

  他默然不语,苏倾细细的声音响起“大人信我。”

  明宴轻嗤一声,扭头望着她“学会卖乖了”

  苏倾望着他不作声,这样专注的、安静的凝望,纯粹如冰雪,明宴把圆环拢进掌中“不问便不问了。”

  他低下眼,含着点不甘的戏谑“叫一声好听的,还给你。”

  “大人。”

  明宴不应。苏倾咬了一下唇“郎君。”

  明宴这才抬眼看她,看了半晌,启唇“叫明宴。”

  苏倾慢慢吐字,一个叱咤风云、震慑南宫的的名字,从来与权势滔天相连,惹人忌惮的两个会吃人的字,在她口中,回归这个美丽的名字本身“明宴。”

  明宴说“再叫一声。”

  “明宴。”

  他忍不住吻住那念出他名字的樱桃小口,圆环塞进她拢起的生了薄汗的掌心,低笑一声“是让你再叫一声郎君。”

  他手上捏着一本闲书看,手指在她发间,缓慢地梳理她的长发,明宴抱她的姿势放松懒散,像抱着一只猫。

  苏倾枕在他怀里,手上握着圆环,黑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大人,三年前,我犯了一个错。”

  明宴的手指停了停,移开书,垂眸瞧着她的侧脸。

  亭亭的少女,长睫之下,一双乌黑闪光的眼睛。

  “大司空府是我的家,我不该离家而去。”

  十四岁的那一天,也是如同今日一样的盛夏,从蝉鸣声声的后园中出去,穿过烈日正盛的前院,走到人声鼎沸的街市。

  藤黄褐色的旌旗招牌,蒸包子的笼屉内冒出烟雾,草桩上插了一排小面人,她提着篮子左顾右盼,看到了那只猴儿面人,至今她还记得那上面的颜色。

  是北风喜欢的彩猴儿,十二生肖里面就缺这一个,她买下来,放进篮子里,摊主是个矮小的老妪,驼着背,眯着眼看她半晌,轻轻推开她递过的铜板。

  她很奇怪“怎么不收钱”

  “见了大司空府上的人,须得当爷爷奶奶供着。”老妪又从架子上摘下几个面人,放进她的篮子里,浑浊的眼睛里弥散出些不自然的讨好的笑,“还喜欢什么,尽管挑就是。”

  苏倾怔了一下,明宴升任大司空不过一年,她身上穿的是平常的绮罗,头上戴的,也是不逾矩的素钗“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知道,知道,是苏小姐嘛。”她吃力地仰着头说,“大司空是南国的太阳。”

  她提着篮子,茫然地走在路上,眼睛瞥见篮子里几个花花绿绿的小面人,于酷暑中感到了一丝寒气,顺着脊梁骨蜿蜒而下。

  她折了回去,拆去头上素钗,花了一个铜板买了两只包子,站在角落里咬了一口,小声问“您可知道大司空”

  卖包子的是个十五六的少年,一面换屉一面搭话“谁不认识大司空新令颁下,惠及民生,徭役赋税尽数改变,就是学堂里的孩子,第一课都要认明宴。千家万户,取名再不可用这个宴字。”

  蒸气飘起来,模糊了她的眉眼,苏倾长久地默着,似乎想要挽回些什么“可是,王上才是真龙。”

  那少年嗤笑一声,悄悄压低声音“说句不好听的,人离了真龙兴许能活,可人能离得了太阳么”

  卖烧饼的妇人凑了过来,悄悄递她一本册子,苏倾翻开来看,她苏倾的名字与东南西北风赫然在册,还附有对应的小像。

  “大司空建府于我们锦阳。”她好意说,“你若是有心避祸,仔细背一背这册子,万不可冲撞了大司空身边人。”

  苏倾茫然看着自己的小像,于烈日正盛中预见了什么正在失控的东西。

  她亦读过史书。世间万物,至满则缺,极盛而衰。

  女人看着她的脸,看久了,惊疑地“咦”了一声,顾不得拿走那册子,变了脸色,趁机跑掉了。

  苏倾想,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住在木屋里的侍女,就像住在后园里的一只白毛狐狸,她奋力地伸出双臂,也不过是螳臂挡车。

  怎么样,怎么样才可以帮到他呢

  当她无意间看到燕成堇腰间的皇室玉牌的时候,一切愚钝的笨拙,全部变成孤注一掷的剔透。

  她想,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无论做一块垫脚石,还是做死局里一道破局的护身符。

  这一辈子,本就没有什么。如果不是他撒的那把金叶子,她住不了这七年的世外桃源。如果不是他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改了的那个“倾”,也许苏青青仍然在街头拍红牙板唱曲,随随便便,草草了了这一生。

  太阳从窗口照进来,落在她漆黑的发上,他的指尖沾染了一点水渍,顿了一下。她倚在他怀里,睁着眼睛,一点儿声也没发出来。那眼泪冰凉的,在他指头上,却好像会烫人一样。

  明宴默然无语,下颌紧绷着,瞳孔被光晒得透亮,谁也没看见他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

  手指放在她唇上,沾着涩然的眼泪轻轻涂在她唇瓣上,慢慢地点了一点“既知道错了,往后再不许离家。”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很想多写点,但是这几个月出于备考的关键期,事情很繁杂。等熬过这几个月就好啦,大家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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