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_帝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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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当晚有我抱着小貂寸步不离,月魄自然没机会杀了它,虽然护全了小貂,但我却吃了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餐。

  苔藓,仅仅是苔藓,我的晚膳!

  不,不是晚膳,是那一天,我和月魄吃到的食物。

  小貂那晚当然也吃的是苔藓。

  我又没奶水,便想着给它断奶了。断奶便从这天晚上吃苔藓开始。

  尽管那小东西吃起苔藓汤来,吃的比吐的多。

  虽然没能吃成貂肉,但当我晚上拥着小貂入眠时,一点都不后悔。它真温暖啊!

  可月魄就不待见它了,正眼都没瞧过它。

  当然,他也没正眼瞧过我。

  翌日清晨醒来后,月魄照常不在草屋,大约又出去觅食了,所以我暂且对小貂的安全放心了,便出了草屋揉了雪洗脸,正冷的牙齿上下打颤,口中呼出雾气时,月魄从雾气里跑近,拉起我就走,“就要雪崩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环顾四周并无雪崩的架势,但看月魄的样子,也不像是信口胡说,虽然信以为真了,但到底还没真的雪崩,态度不免有些散漫,又记起受伤的小貂还在屋子里,“我去抱了我的貂再走!”没料话音未落,已听后方的轰隆声,显然是雪崩塌方的声音,紧接着,在那震动下,草屋摇摇欲坠,在月魄一手的拉扶下,我也摇摇欲坠,“我的貂!”草屋眼看就要塌下来了,小貂岂不是就要被葬在那里?当下想也不想,就往要塌的草屋跑去,肩膀再次被月魄抓住,“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的貂还在屋子里,我不回去救它,它就要死了!”

  “畜生又不是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要紧!”

  我狠狠瞪他:“有的人,连畜生都不如!”

  显然是知道我说的就是他,月魄紧了紧我的肩膀,倒没拿我泄愤,反是飞身往草屋,长剑一出鞘,金光幻作弧形光圈一掠,欲塌的草屋屋顶就被他的剑风掀开,紧接着他落入草屋,再飞身出来的时候,手里已提着那只貂。但下一刻,在那高空,他就将小貂从高空掷了下来。眼看小貂就要被他摔死,我几步上前成功接住。

  而在他飞离草屋的后一刻,雪崩已经就在我们身后,草屋在雪崩中随着冰雪落入后方塌方的万丈深渊。月魄的身手若慢一点的话,或者我自个儿进入草屋救貂的话,那么,也一起落入万丈深渊的,就该是他,或者我了。

  既对月魄要摔死它存在恐惧,又对月魄将它从危难中救出心怀感激,在我怀里的小貂,看着月魄的目光便是那样复杂。一如既往的,是面对月魄的胆怯。对月魄胆怯越深,对我就越亲近,越是往我怀里钻。雪崩已莅临,月魄顾不得与我发火,我也顾不得与他发火,他拉着我,我抱着我的貂,便在雪原上跑了起来。

  每一次,我们刚跑过一寸雪地时,下一刻,那雪地就因雪崩塌方,好在月魄轻功着实不弱,在一片峡谷时,硬是带着我和貂飞到了另一处雪山顶上。而那座雪山,就是他之前说过的,要走出雪原,必须翻越的大雪山。

  还没在雪山顶上站定,就听雪山的另一端的前方,嘈嘈杂杂的声音,那是人声,是浩浩荡荡的大军到来的声音,是我大齐的军队,更有大齐最高权利机构中的人物,譬如皇帝姐夫,譬如擎天侯,譬如我祖父,甚至还有我父亲……我爹爹!显然的,他们顺着江流,找我找到雪原来了。只为了找我……

  从来叫爹爹,只是生疏地称他为‘父亲’,这一刻,却不由自主地,轻喃出口,“爹……”

  虽然声音很小,怕只有月魄和我的貂听的到。

  行在最前方的,是统帅擎天侯府暗人的轩释然,轩释然显然也看到我了,更拼命地鞭打着座下马骑,但他眼中除了见我平安活着,除了终于见到我的喜悦和慰藉,更有一股子无名之火,我这才意识到,因为先前月魄带我飞上这雪山颠峰,是携着我,是将我揽在怀里的。

  我便抱了貂从他怀里离开,不想别的人误会什么,更不想与杀死姊的人有任何亲近,即使是生死关头,也不想!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见此景,轩释然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

  几乎是从月魄怀里离开的那一刹那,我就抱了我的貂往轩释然那里跑去,不过大半月不见他,其实还是挺想他的。

  那个人,他是我的未婚夫啊。

  即使仍是对他生不起爱意,但我也同样不爱别的男人啊。

  “丫头!”

  “轩释然——”

  “丫头!”

  “轩释然——”

  “丫头——”不过两声之后,第三声再唤我时,或许是得到了我的应答,他眼中的阴霾已全然散去,刹时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般地微笑。

  他骑着马往我这里驰骋,我抱着貂往他那里跑,我跑下了大雪山,他从那端雪原过来,也离的我越来越近,我以为我就此就可以回到他身边了,回到我的亲人身边了,却在与他距离十来丈的时候,轰隆声再起,雪山的这端竟然也开始雪崩了,但见冰雪漫天,与他之间的空间都被铺天盖地的冰雪弥漫开来,而雪地上,赫然裂开了凿深的裂谷。

  “丫头——”

  “轩释然——”

  我和他都是一惊,都意识到了,这次不能待在一块儿的话,他只有在来年春天雪化时才可以再走进雪原,而我,也只有在来年春天,才回的了家人的怀抱……所以,即使意识到再往近里奔跑驰骋,我和他都得葬身雪崩,但我们还是驰骋着奔跑着……他那一端,在擎天侯的下令下,无数暗人将他钳制住,我的手腕一痛,月魄也将我拉了住。

  看着我们之间的雪原雪崩越来越厉害,我由最初想要摆脱月魄的禁锢的挣扎,到后来的冷静下来;而那一端,轩释然还在暗人的手下顽抗不休。

  我听到杂七杂八的声音劝慰轩释然,“释然,等明年雪化时,咱们再过来接拂希。”

  “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待上三四个月,她吃什么啊,这雪原那么冷,万一冻死了……父亲大人,你说什么?月魄,月魄,那个杀手,她和那个杀手待一块儿你没看到吗?那个人那么危险……好,好,就算月魄不会乱杀无辜不会伤害她,难不成月魄会照顾她三四个月?就算月魄会照顾她,我也受不了,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我宁愿她死在这冰川雪原,也受不了别的男人照顾她……”

  风雪乍起,幽壑深谷被填成高山雪垒,便阻隔了与轩释然与父亲与皇帝姐夫他们最后的视线,映在轩释然眼中最后的画面,是月魄的手搭在我的另一边肩上摁住我,看在他的眼里,不知多了几多的暧昧亲昵。

  而我最后听到的,是轩释然的大声吼叫声:

  “啊——————”

  大齐永乐五年,雪原上的那个冬天,轩释然,那个少年的吼叫声响彻在雪崩后的雪原之上,久久不散。

  而轩释然之于藩王燕顼离,由最初屡次想除掉月魄无果,惺惺相惜的气恨;到月魄杀掉姊,作为姊的朋友对月魄除之而后快的记恨;在这一日,正式升华到了男人间的仇恨。

  这一生,轩释然与月魄,与藩王燕顼离之间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由雪崩带来的这场大雪还在纷扬,狂风也还在怒吼,在雪垒阻隔了我与轩释然,与另一端亲人的视线后,我才要狠狠甩开月魄摁住我肩的手,他已经推了我一把般,转身往来路回去,被他那一推,我一屁股就坐在了雪地上。

  知道骂少言寡语的他也得不到反应,我咝了口冷气,最终平息了愤怒,只手撑着雪地自个儿爬了起来,一边去抱滚落在地的小貂,“小貂儿,咱们别与他一般见识……”抱着小貂就走,直到赶上了月魄,直到站在距离他一丈的他身后,我才意识到我竟是无意识地跟着他在走。

  ——嗯,我还要杀他不是吗?当然得跟着他走。

  这样告诉自己后,我僵硬的身体重又放松下来了。这才环顾四周,入目就是一马平川,可惜是冰川。明明是回去草屋的路,环境却明显与雪崩前不同了。而原先我们居住的草屋,现在不说草屋,连一根草都没有。月魄的剑拄在雪垒上,一腿也跨在那雪垒上,大氅依旧在风中飞扬,微微侧头问我,“有信心活到明年春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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