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_帝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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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可是,我已经嫁给了别人,甚至喜欢上了燕顼离,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没有人逼我。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继续宠眷着我,为我守身如玉?我已经是有了婚姻,婚前甚至失过身的女人了。我不该自私地要求他再对我付出,而已经嫁给了燕顼离,再为他纳妾一事郁结于心,就更不应该了。

  所以我总是强迫自己好起来,自从清醒后,燕顼离端给我的汤药再苦再涩,我也是大口大口地喝,看着他十来日照顾我,憔悴了许多的面容,更是心疼地落泪。他养了我近一年,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几斤肉又因生病消减下去了,婚后红润的面色又变得以往那般地梨白,便想着好吃好睡养的健健康康的,不让他为我操心。

  没再卧病在床,能下床走动,陪了我多日的燕顼离军务繁忙,总不能再时时刻刻地陪着我。每每他白日出去后,我便整天整天坐在小院里晒太阳,精神萎靡倦怠地靠在椅背上,不思饮食,也不想说话;而每每他日暮时分回来后,我便妆点了胭脂,换了色彩鲜亮的衣服,衬出好气色来,一如没事人般言笑晏晏,甚至上前对他嘘寒问暖,亲手替他解下王袍缎服,换上家常服饰。他的衣食住行,事无巨细,我亲自打理,就怕一停下来我会神游太虚想些别的。

  或许是我过于反常,作戏作的太拙劣,适得其反,他很轻易就看出了我的强颜欢笑,那晚抱着我的时候终于问道:“不开心吗?”

  “没有!”我快速地答道,想了想自己应答的太急了,幻影般地浮出笑容来,罗里罗嗦地说起来:“我今天去外面逛了一天,骑马跑了很远,秋天了呢,外面枫树的叶子都红了,菊花也开了,看到一群孩子拿着风筝不会放,我还教她们了呢,她们都说我风筝放的好,放的又高又远。我还去找茱萸了,茱萸亲自煮了茶给我喝……”

  没有出去,我根本没有离开信阳王府一步。

  我的病甚至没有好,容光焕发也只是粉饰,洗去胭脂,便是一张苍白的脸。

  这里是信阳,茱萸甚至还在北平,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浑然没意识到我在说些什么,只是喋喋不休地说着。

  燕顼离好像是附和我说了什么,又好像是什么也没说,我也不晓得。

  我只是胃里有点疼,连日来白日里什么都吃不进,晚膳时在他面前又表现出什么都好吃的样子,茫昧的大快朵颐。五脏六腑痉挛抽疼着,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冷汗一滴一滴浸湿了他的衣服。

  “大夫!”

  “叫大夫来!”

  他的声音失了向来的沉稳平漠。

  这一次身体染恙又折腾了几日。

  我的脸本来就瘦小,下巴略尖,樱桃小嘴,相貌很是娇柔。这接连病了两场,一双大眼睛扑闪在病态的脸上,再衬上纤瘦的身子,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羸弱。

  他的手指抚摩着我失了红润的脸,低磁的嗓音流露着晦涩,“养了快一年的肉,见了一次君临翌就等于没有那一回事了。我们很好的夫妻感情,连见他一次都比不上吗?”

  不是因为君临翌。

  不是……

  以前以为恨君临翌的同时也还喜欢着他,这次见过他之后,知道自己不喜欢他了,以后,可以把自己的感情完整地交付给自己的丈夫了……“我不会再想着君临翌了。”我偎在他的怀里,说道。

  他并不深究君临翌的事,温默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怎么动不动就生病,那么顽皮好动也不见身子长的粗实。”

  我弯唇微笑:“嫁来燕邦这还是第一次生病,你以前哪里有见过我病恹恹的?”

  他碰了碰我的唇,深墨色的眼眸里流动着浩瀚蓝光,纤瘦的身子被他高大健硕的体格环抱着,更有说不出的宠溺:“后天信阳府吏纳妾,要不要去看看?半个月你连着病了两回,怕是触了霉气,去冲冲喜气也好。”他并不喜婚嫁喜庆那些场合,何况臣僚又不是娶正室,只是纳个妾。显然他肯赏光,只为了让我凑凑热闹开开心了。

  然而……

  我心头却有一根刺被拨弄,尖锐的疼痛曼延开来。既不忍拂他的心意,又不想他察觉什么,怕他耿耿于怀。——我知道,他是个好丈夫,他不会难为我,不会因此介意我,却会与自己过不去。另外,我想忠诚于自己的婚姻,也想熬过,挺过,度过这难关,去瞧瞧人家纳妾的场面也好。也许,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承受不住,就把纳妾的信阳府吏当作是轩释然,我去感受感受,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只要撑过去,就好了。

  从此,与轩释然,我们男婚女嫁,各有自己的人生,幸福再各不相干。

  我蠕动着唇,轻声发出一个“好”字。

  但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甫进喜气喧天的信阳府就觉得头昏脑涨,终于撑到喜宴要开了,然新人还没走上喜堂,我已经落荒而逃。跑到信阳府邸之外才手撑了枫树,俯身大口大口地喘气。怕燕顼离来找我看到我这副样子,又强撑着跑回了信阳王府。仓促踏进卧室,才反手关上了门,靠在门上平复着起伏颤抖的身体。

  晚膳时与燕顼离用膳,我照常殷情地给他布菜,若无其事地吃着饭菜,一副食欲很好的样子。

  喝着沸腾的汤膳也完全觉不出滚烫,其实这些天用晚膳都没有吃出味道和温度过。又是一汤匙汤膳要喂进口中时,手腕蓦地被燕顼离捉住。他久久看着我烫肿的唇,才移目盯视着我的眼睛。

  “别吃了!”

  话语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的声色俱厉。

  我对上他黑竣竣的目光,被他捉住的手颤了颤。

  他沉声道:“装不下去就不要装了。”

  然后他抖开手中信笺,直视我道:“你是为了这个吗?”

  是父亲的亲笔书信。

  来信的内容字字如荼跃入眼帘,早猜到是什么内容,乍从书信上证实不日便是轩释然纳妾的日子,我还是心头剧痛。慢慢收紧手,将薄薄的信笺拽进手中。

  父亲呵,近一年来从未给我写过家书,终是写得一封,却是为报轩释然纳妾之讯。

  父亲想做什么,想让我去岳州阻止吗?单不说我不一定阻止的了,去阻止的话,我又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干涉轩释然的事?

  另外,我为什么要去阻止?

  而燕顼离……

  与君临翌见面后便卧病在床,醒来看到他就让他不要纳妾,之后两度卧病,行为反常,今日信阳府吏纳妾我落荒而逃,他再知轩释然纳妾一事,怎么也猜的到我这段日子出状况是因为什么。

  先前被他捉住手,落到碗中的汤匙,我重又拾起,舀了满满一勺羹膳,也觉不出滚烫,喂进口中直接咕噜咽了下去。

  “你要不要送什么贺礼?”他按捺住情绪,尽量声音平和地问道。

  ——问我要不要送什么贺礼,他不习惯礼尚往来,何况与轩释然没有交情。不但没有交情,据轩释然参军回京那次说,他们还打过一架。未来,大约也少不了兵戎相见。他显然是不会道贺什么的;而我,是与轩释然有交情的。

  这时候,他都还做着一个好丈夫,明知我这些日子的反常是为了什么,还允许着我的个人交际。我宁愿他骂我一顿吼我一顿,也不要按捺隐忍,再次宽待荒唐的我。

  燕顼离……

  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的我每天强颜欢笑也舍不得他担心我,夹杂在两份痛苦之间受尽煎熬,所有的悲恸无法宣泄,一直压抑、压抑……流窜在心头的积郁终于找到突破口发泄到燕顼离的身上,歇斯底里地叫嚣道:“他是他,我是我,他纳妾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给他送贺礼?他怎么不索性娶上三妻四妾三宫六院啊!”

  我站起来,否定道:“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这是不在乎该有的语气吗?”

  他将我的手举到我视线前,衣袖便水银般自主脱滑,露出苍白消瘦的手腕,“这是不在乎该有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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